郑元者博士是蒋孔阳先生的学生,是我的师弟。早在八十年代后期他还在读硕士时,就已经致力于艺术人类学研究,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他已出版第一部人类学美学专著《图腾美学与现代人类》。之后,他继续努力,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修改充实,推出了三十万言的《艺术之根:艺术起源学引论》(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为了这部书的写作,元者呕心沥血,孜孜不倦,收集了国内外大量第一手资料,细致梳理,精心研究,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这是他“十年磨一剑”的成果。细细拜读之后,我觉得这是一部学术分量厚重的扎实之作、创新之作。
《艺术之根》一书的最大成就,在我看来,是通过艺术起源学的研究,拓展了人类学美学的新天地。
首先,艺术起源问题,向来是美学和美学史上一个难解之谜。元者则把艺术起源学当作当代人类学美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来进行深入的研讨。这种把人类学和美学结合起来的思路在国内外尚属首创。该书不但对艺术起源问题的当代意义、内在含义、问题环、艺术起源与因果问题、情境问题、探究之路等做出了富有创意的探索,而且用人类学视野对以往种种艺术起源学说,进行了重新读解和阐释,从而得出了一些前人所没有解答或与前人不同的新结论。如对艺术和图腾观念何时发生问题的论证,作者以大量翔实可靠的实证材料为依据,特别以戈兰高地小雕像等考古新发现为根据,作出了全新的、大胆的推测与假设,突破了长期以来把艺术发生放在距今2.5万年或4万年以后的流行观点,提出艺术发生在距今约23万年的新观点,从而把艺术发生的起点时间整整提前了近20万年。这一看法是否能够得到更充分的实证材料的证实,进而得到学界的普遍承认,当然需要时间的考验,但是仅就这一观点的提出和初步论证,就需要足够的理论勇气,就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其次,《艺术之根》一书对艺术起源学领域一系列重要问题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尤其是在艺术如何起源问题上,突破了泰勒、弗雷泽等人类学奠基者的原始宗教和史前意识形态理论,首次提出了具有独创性的“图腾特化”说,认为艺术发生的最深层精神动力,是图腾观念及其特化形态,它的大致历史次序为:原初性图腾观念→巫术观念→灵魂观念→精灵观念→万物有灵观念→人的自我神化观念。这一“图腾特化”说,我以为是持之有故、论之有据、言之成理的,完全可以自成一家之言。作者对这一新的理论假设的论证也很有力,所采用的历史情境的方法也有新意,在逻辑上注意层层推进、严谨有序,具有很强的理论说服力。该书善于吸收以往诸种艺术起源学说的合理成分,而克服其拘于单一根源的局限性,致力于把艺术起源处理为一种规律性的过程,亦颇富创意。
再次,该书并不限于艺术起源学研究,而是立足于当代人类学的立场和方法,从整体上对美学作出了新的理论把握和探讨。作者通过艺术起源问题的论述,还对“艺术”的逻辑和“美”的读解等美学核心问题进行了深入的重新思考,提出了与以往美学理论不同的新思路和新观点,既显示了善于进行学术反思的特色,也为重构美学理论提供了新的方向。